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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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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一大早小白虎就穿戴整齊, 從自己的小樓離開,往景姵和裘法住的大樓跑去。

景姵在原本裘家莊園的土地上重新建了宅子,為了方便兩人可以不用顧忌的過二人世界, 給小家夥單獨在旁邊建了一個充滿童話色彩的可愛小樓房, 讓它自己住。

小白虎不是人類, 天生就具有領地意識,對自己擁有一小塊地盤非常高興,也不會害怕, 更何況也只有裘法放假的時候他們才會過來這邊住, 平時為了方便裘法去裁決司上班, 一家三口還是住在市區的別墅裏的。

由於它上次在學校拿了三好學生獎狀,爸媽答應今天帶它出海玩一整天,可以在海裏吃金槍魚自助餐, 它已經期待了一晚上啦!

所以一早它就跑進去主宅要喊爸媽起來, 他們肯定已經醒了,只是還在賴床!!只要爸爸不上班,兩人就會變成連體嬰, 媽媽隨時都會長到爸爸身上, 就算媽媽不長上去, 爸爸也會一把抱過來,好膩歪!

溫叔叔和張阿姨的小狗說相愛的人都是這樣的,他們爸媽也總是要黏在一起。

果不其然它還在樓梯上就聽到他們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麽, 時不時還發出笑聲,嘻嘻哈哈很快樂的樣子。

敲門進去一看, 景姵正趴在裘法身上, 神情慵懶,唇瓣緋紅, 支著腦袋看它,“寶貝這麽早就起來啦?”

“抓魚!”小白虎高舉雙手。

“現在還太早啦,晚上海裏的風景也很美,睡飽了才有力氣玩到晚上。”

“睡不著。”小白虎放下手。

“怎麽會睡不著呢?”景姵從裘法身上滑下來,朝它伸手,“過來跟爸媽一起睡回籠覺。”

小白虎看看撲克臉的爸爸,就好像剛剛在臥室裏笑的男人不是他一樣。再看看笑瞇瞇的媽媽,有點猶豫。自從陰險的父親哄騙它化成人形後,景姵對它親親抱抱舉高高的頻率降低了不少,轉頭去對大老虎親親抱抱蹭蹭了,小白虎有點想念她香香軟軟的懷抱。

“好、好吧。”小白虎沒能抵住誘惑,快樂地跑過去爬上床,擠到裘法和景姵中間。裘法默不作聲地轉身背對兩人,悄悄把剛剛被景姵推上到胸口上的睡衣拉下去。

“爸爸生氣了嗎?”小白虎悄悄問景姵。其實裘法聽得清清楚楚。

“他害羞。”景姵也悄悄回它。

“害羞什麽啊?”轉頭看看爸爸,耳朵確實紅紅的。為什麽呢?以前它也和爸爸媽媽一起睡過啊,那時爸爸怎麽不害羞呢?

“等你長大就知道啦。”景姵笑瞇瞇地說,親親它白嫩嫩的小臉蛋。

有很多事情小孩子得等長大後才能有答案,但是大部分的問題景姵和裘法都會認真給它解答,長大後才會知道答案的問題只占了極少數。

那天因為它考試成績太差,偷偷找了楚栩生叔叔幫它簽字被裘法知道了,裘法揍了它一頓,它氣呼呼地問景姵:“媽媽你什麽時候跟爸爸離婚,我跟你!”

景姵:“離婚?”

“嗯嗯,等爸爸哭著認錯後再覆婚!”

景姵笑得不行,問它怎麽會這樣說,原來是小白虎有個同學家長正在鬧離婚,小朋友在班上唉聲嘆氣說爸爸每天痛哭流涕跪鍵盤求不離,發誓再也不隨便揍小孩了,它以為這樣一來裘法也會發誓再也不揍它呢。

“可是寶寶你做錯了啊,楚叔叔每天幫媽媽處理那麽多工作已經很忙了,他那種性格,肯定要糾結要不要跟我講,但是講了又對不起你的。”

楚栩生依然還是她的家臣身份,隸屬於龍家,即便已經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龍錦,龍家依然認她是家主,畢竟她的身體流淌的就是龍家的血,是龍家的青龍返祖人。所以龍家返祖相關的事項都是由他代她這個家主處理的,在她沈睡的那六年裏他就已經成長得非常優秀,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了。

景姵之前問過他有沒有別的打算,要不要也出去看看世界,或者有沒有想要自立門戶的想法,都被楚栩生拒絕了,而且還有點激動,就好像她是不想要他了一樣,搞得景姵有點愧疚。於是楚栩生還是她的家臣,因為她總是偷懶,活就都是他幹了。

他可以說是對小白虎最無底線的那一個了,因為是景姵的養子,他愛屋及烏得十分徹底,幾乎到了無所不應的地步,其次就是閔躍。

永無區現在發展得很好,閔躍打算在未來繼承閔靜的衣缽,投身永無區的建設和發展之中,整天忙著學習考研考公,這種焦頭爛額的情況下,居然還會親手給它做金槍魚罐頭當零食,偷偷把它養胖了好幾斤!

景姵這麽說,小白虎揪著手指愧疚地低下頭。

“不過你要是答應媽媽下次不這麽做,做一個勇敢誠實的寶寶,我就去教訓爸爸一頓,讓他以後不準揍你屁股了好不好?”

“可、可是我考太差了。”它睜著那雙大眼睛小心翼翼瞅了景姵一眼。

景姵覺得它真是太可憐了,明明不是人,是一只毛茸茸,卻要去上學,天底下還有第二只毛茸茸需要去學校學語文數學的嗎?

景姵趕緊抱起來哄哄,成績差有什麽關系呢,他們家又不缺錢,以後也不需要它去打工,一開始送它去學校就只是為了讓它交朋友的啊,結果好像不知不覺被班上的同學影響開始在意起成績了。

把小朋友哄開心,景姵就在它期待的目光下走進房間,去教訓裘法。隔著一扇門,它也看不到媽媽是怎麽教訓爸爸的,總之聽到了拍打聲,還有景姵問他還敢不敢了的聲音。

大概過了20分鐘,景姵才從屋子裏出來,他看到屋子裏爸爸正躺在床上,衣服亂亂的,胳膊擋著臉,想必是被媽媽狠狠教訓了一頓,現在羞於見人了。

小白虎非常高興,不過它很快又開始忐忑擔心起來,“媽媽,你會和爸爸離婚嗎?”

它現在開始擔心萬一爸媽離婚怎麽辦了,它其實很喜歡爸爸的,希望一家三口永遠不要分開,它剛剛說的只是氣話。

“傻瓜,當然不會啦。”

“六只翅膀的天使又來搶也不會嗎?”

呃……

景姵汗顏,“誰跟你說的這個啊?”

“梅阿姨跟我說的。”

景姵:……梅老師,您怎麽跟小孩子也這麽不著調?

“那是六翼天使,你樓聽叔叔。”

然而小白虎並沒有見過樓聽,所以對他沒有什麽概念,景姵也很久沒有見樓聽了,上一次見還是她沈睡六年醒來後。

那時景姵和裘法有一個巨大的矛盾還未解決,樓聽偶爾能夠感應到她的情緒波動,於是打算趁虛而入。

那時六翼天使不走正門,不走正常訪客的預約流程,十分任性猖狂地飛到了她的窗口,踩著她的窗臺堵在那兒,周身聖光朦朧,碩大的雪白羽翼拖在身後,像一個夢一樣出現在女生沈睡的臥室。

景姵看到他,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見,樓聽。你過得好嗎?”

樓聽沒有回答她,那雙銀眸盯著她,問:“你在為自己崇高的身份感到為難嗎?因為裘法?”

景姵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發現,不過想到他跟她之間的那種特殊緣系,好像也不用很意外。

“是有一點,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一層隔膜需要打破,但是我還沒有開口的勇氣。”景姵坦白道。

當她在自己的世界回想起在這個世界的一切之後,強烈的想要回到這個世界,再見到這裏的每一個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她留在這個世界的部分意識求生意志太過強烈,使得兩邊的聯系沒有徹底斷絕,這個世界新誕生的天道給她的一次做選擇的機會,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到了這裏。因為她實在很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裏的朋友,還有裘法。

但是當她的身份被眾所周知,她和裘法之間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矛盾需要解決,她相信裘法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只是暫時誰也沒有開口。

如果這個矛盾無法解決,她就只能離開華蘭,從他的世界消失,這是她對他唯一能做的補償。

盡管只是想想,她就已經感到很難過。

樓聽看起來氣憤又不屑,“能成為神的造物被創造出來,就該感恩戴德了,誰還敢有怨言?”

景姵有些無奈。而後又見他銀眸亮起,一下子落到床邊,期待地看著她:“他無法接受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你跟我一起離開,我們可以一起旅行,流浪,或者去撒拉弗,隨便你,好不好?”

他聽她的話,去仔細的認真地看了這個世界,看到了他以前從未看到的山川河流的鐘靈毓秀和雄偉壯麗,看到了各種文明古跡波瀾壯闊的變遷與消亡……

當他收起羽翼,披著灰撲撲的鬥篷,將銀發與銀眸都藏在其間,只依靠雙腳走過狹窄潮濕的小巷,穿越金黃熾烈的沙漠,一張張不同膚色的面孔映入眼簾,一種種從未聽過的語言傳入耳中,山崖頂端石廟的鐘聲遙遙傳來,紅綢在空中飛舞,淳樸善良的小女孩送他一朵小黃花,至善與至惡在眼前輪番上演……

他的內心確實發生了變化,他從一路忿忿不平,委屈又迷茫,賭氣的想他倒要看看有什麽好看的,再變得平靜,靈魂的雜質仿佛在一場場滌蕩中洗去了一層層灰塵,一粒粒硌痛著他的砂石……末日危機結束後的這六年中,他也依然遵循著她的意願,繼續他的旅程,他的內心唯一不變的只有對她的愛與信仰。

景姵很高興看到樓聽的成長,但是關於他的請求,景姵拒絕了。

“樓聽,我想,我們有各自的旅途。”

熱忱的小狗很好很可愛,但是不愛就是不愛,她不想給樓聽無謂的希望。

樓聽傷心又憤怒地離開了,但是沒關系,景姵知道,時間會治愈一切,他會在旅途中遇到真正的朋友,也會在漫長的時光中得到他內心深處渴望得到的一切。

“什麽矛盾?真的嗎媽媽?”在未來的某一天,小白虎更大了一些,聽到景姵跟奮戰多年終於考上編制的閔躍阿姨,在家裏花園吃下午茶的時候提起了一嘴,立即豎起耳朵,湊過來好奇地追問。

它實在無法想象這麽多年一直黏黏糊糊親來親去的爸媽以前會有過什麽巨大的,有可能不可調和,甚至嚴重到景姵會離開華蘭徹底消失在裘法眼前的矛盾。

而且還是在她醒來後不久?真奇怪啊,它記得明明他們一直都是甜甜蜜蜜的呀,裘法時不時就會被景姵調戲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第二年就結婚了,戒指都是當時還是小老虎形態的它叼著花籃送過去的,婚禮錄像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很盛大很甜蜜,還發現原來六翼天使是有出現的——他在婚禮現場附近的高塔頂端蹲著呢,不把眼睛找瞎根本無法在錄像上發現他的存在。

總之完全看不出景姵和裘法曾經有過那樣一場巨大分手危機的樣子!

“真的哦。”景姵笑瞇瞇地說。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真的。

但是這確實是真的。

景姵曾經跟裘法承諾過會告訴他一切,當時只是想告訴她逆子的存在,告訴她這樣做的理由,但是很顯然,現在僅僅只有這些是不夠的。還需要告訴他關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她的一切,還有她的惡意。

這個世界的人們接受她是創世神,接受這個世界曾經的本源是一本書,接受他們或許是書中人,很輕易的接受,甚至還在網上熱情的討論過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書,那主角是誰配角是誰?

如今已經鼎鼎有名的項華公還在社交媒體上信誓旦旦表示他肯定是主角,然後遭到了各種調侃。如果你是主角,你的任務是啥呢?拯救末日嗎?可是重返宇宙大融合期危機你全程都在避難泡泡裏避難啊,連上國際法庭那一場,你都沒贏啊!雖然也沒輸就是了。總之無論怎麽可能,你都不可能是主角啦!

人們接受良好,一是即便知道了,但並沒有自己是紙片人的實感,畢竟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完整的,沒有誰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大家都有從小到大的記憶,也不存在什麽被操縱人生的感覺。

即便這一生過得很苦,也很難產生是景姵故意讓他們這麽苦的感覺,頂多非常難過的時候會悲哀一下自己一定只是個NPC,故事的背景板,在書中甚至可能都不存在,是世界自動完善的螺絲釘,女媧隨手甩出來的泥點子。

二是造物天然對給予生命的創造者的感情,就像孩子對父母與生俱來的情感一樣,自然且無需追究根源。

她創造了這個世界,給予了他們生命,已經足矣,更何況她還為了改變他們的結局,付出了幾乎隕落的代價。

但是景姵自己心裏卻不能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一切,至少在裘法上面不行。

她很清楚,裘法的一切悲劇都是她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他的大部分痛苦都是她給予的,說她是兇手也未嘗不可。

嘴上說愛他,卻創造他,再給予他苦難,再殺死他。她何其殘忍。

所以她需要向裘法坦白一切,只要他的心裏有一絲一毫的芥蒂,她都會離開他,因為這樣他們即便在一起,也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這一天,她終於鼓足了勇氣,決定跟他將這層他們這幾天都默契沒有戳破的紙戳破。

當她說完,緊張地盯著裘法的臉,裘法沈默的站起身,她不由得垂下頭,他可能打擊太大,一時間不知道跟她說什麽,需要冷靜一下再告訴她答案。

只是她卻並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裘法走到她面前,說:“其實我在這六年裏已經想過很多次了。”

他並不是等景姵說了才知道的,而是早有預感,也許他是她創造的,他的命運是她早已經寫好的。那麽他該如何面對這件事?面對這個讓他失去家族,失去父母,背負弒親罪名,五歲入獄的創造者?他能毫無芥蒂地愛她嗎?

景姵擡起頭看著他,抓著被子的手不由得攥得很緊,平靜的面龐下心臟仿佛正在攣縮。

“換一個角度,我問我自己,是否願意從來沒有被你創造出來,以避免遭遇這一切。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他打開那個八音盒,聽著裏面那他已經聽過八百遍的父母的聲音,回憶著幼年時的種種,父親把他高高舉起,媽媽給他戴上老虎帽子,將他抱在懷中,兄長帶著他出海抓金槍魚,村民們總是給他塞小零食,那記憶中的每一張笑臉,永遠溫暖著他……

他寧願沒有被創造出來,也好過承受失去這一切的痛苦嗎?

“不,我寧願承受兩倍的痛苦,也希望被你創造出來。”裘法說:“如果我不存在,那麽我就無法擁有這些東西。假設我明知道命運會這樣走,我也希望再一次成為我父母的孩子,成為裘家人。你給我的,遠比拿走的更多。”

景姵不知不覺已經流出了眼淚,“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你當時又怎麽會知道你創作的故事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世界?”裘法緊緊抱住她,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隔著書本,看似近在咫尺,其實遙不可及。如果不是她俯身而來,他們不會有任何交集。

景姵緊緊揪著他的衣服,熱淚不斷。裘法真的一點都不怪她。

坦白局過後,天空豁然開朗,一切恢覆如初。

直到第二天,裘法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景姵原本有打算離開他,並且躲得遠遠的打算。

只見他黑著臉突然走進來,在她笑瞇瞇要習慣性調戲兩句的時候,忽然抓住她的兩只手摁在床頭,哢噠兩下,手腕冰涼。

景姵:?我被銬起來了??

景姵看看手銬,看看裘法,表情非常無辜。為什麽啊,我什麽也沒幹啊?

“某人以前說過的話忘了嗎?”

“哎呀,你也知道我以前滿嘴跑火車的嘛。”景姵討好地眨巴大眼睛,求給點提示,她汗流浹背了。

裘法板著臉開始學:“‘萬一我哪天真成了壞人,我會自願被你逮捕的,不過到那時,理由肯定不是因為我在悔過……'”

“而是因為,我傷了你的心。”景姵接著道,笑靨如花地看著他,“好吧,看來我又讓裘司長傷心了,真是罪過深重,活該被捕。裘司長準備怎麽判呢?”

“無期徒刑,終身監禁。監守人是我。有不滿要上訴嗎?”

景姵看著裘法不知不覺已經紅起來的耳朵,笑得更燦爛了,“不,我接受判決。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啊。”

“說。”

“伏法期間能不能結婚啊?結婚對象能不能是執法人員呢?這個人能不能位高權重,是裁決司的司長啊?”

“……可以。”

“那可以親一個嗎?”

“……”

窗外陽光明媚,翻飛的白色紗簾在病房內投出蕩漾的光影,裘法低頭親吻景姵,近距離的對視中,愛意與笑意從眼角眉梢抑制不住地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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